唐丽人带着老人们上医院去看病,行动不便的白正乾和挺着大肚子的谈凤蕙在家看孩子,白冬生带着梨杏姐妹俩去了附近的镇上兄妹仨偷偷摸摸倒卖东西挣钱去了。
中午的时候,唐丽人领着老人们回来了,话还没说几句,宋秩也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人。
是两手拎满了各种礼物的乌瑞安。
乌瑞安一进院子,就特别亲切地向白氏夫妇问好,“白叔好,婶子好白叔的伤好些了吗”
白氏夫妇自然是热情招待。
一番寒暄过后,乌瑞安的目光就落在安安静静坐在一旁的白桃桃身上。
乌瑞安愣住。
昨天的白桃桃,美丽可爱,慧黠动人。
今天怎么
“桃桃”乌瑞安轻轻喊了小美人一声。
小美人安安静静的不说话,也不理人,眸子乌沉沉的,毫无生机。
桃桃宋秩呢灵气在哪
白正乾有些难过,“桃子今天又犯病了。”
乌瑞安“啊”了一声,问道“怎么会这样”语气里饱含无限惋惜。
唐丽人叹气,“昨天还好好的,然后她二哥回部队去了,晚上走的,桃桃太伤心了吧,就又犯病了。”
乌瑞安小心翼翼地说道“叔,婶子,我还是那句话要是你们信得过我,我可以带桃桃出国去看病”
正在教红豆认字的宋秩猛然盯住了乌瑞安。
乌瑞安想带走桃桃
这怎么行
宋秩张了张嘴,却又沉默了。
可是,他有什么资格替桃桃做主呢
白正乾已经开口拒绝了,“我们这一家子啊,再苦、再难,也是要在一起的。再说了,桃子已经比以前好很多啦,我们会好好照顾她,总有一天她会彻底好的。”
然后又笑着对乌瑞安说,“难为你一直惦记着桃桃,多谢啦但人各有命嘛”
乌瑞安有些失望。
但他也一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白氏夫妇极度疼爱桃桃。才会把这个小傻子养得白净漂亮,浑身上下还收收拾得干净整洁。这也不是他第一次提出要带桃桃出国了,他提一次人家就否一次。
想想也对,人家那么宝贝的女儿,怎会让他带走对白家说来,他应该还个陌生人。唯一的羁绊就是桃桃的父亲救了他的妹妹
可是
乌瑞安又看了桃桃一眼。
可连他自己也不明白,怎么就对一个没见过几次面的农家姑娘这么上心。而且她还是个小傻子。
乌瑞安叹气,“白叔救了我们浅浅,对我们有恩,我们有心想报答,可您总是不同意”
白正乾摆手,“这是机缘凑巧那一天是我们有缘分,恰好我在那儿,又正好看到你妹妹出了事儿但我说句不好听的,就是出事的那个不是你妹妹,我也会救的,所以你心里不要有太多的负担。你看看,我虽然受了点伤,但很快就会好了”
乌瑞安苦笑。
唐丽人看看乌瑞安、又看看宋秩,说道“对了你俩咋一块儿回来了”
乌瑞安看了宋秩一眼,笑了,“这还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识一家人了”
原来,就是乌瑞安散布了消息出去,想请一个会外语的人。结果兜兜转转的,还是白正乾夫妇推荐的宋秩。
白正乾好奇问乌瑞安“就是你想请人哪你不就是华侨吗怎么你还要找懂外语的呢”
乌瑞安笑道“两年前我们买了一套苏国的二手电机,运去了米国,结果坏了。那玩意儿贵,现在米苏之间的关系又紧张,我们没办法联系到苏国的专家,只好回来看看。”
“毕竟啊,当初这样的电机一共有好几套,我们买走了一套,县政府这边还剩下几套,就想着能不能回来请这边的人看看,我们那边儿的机器到底是哪儿出了问题”
“但就卡在没人看得懂电机的说明书上我这都来了好几天了,一直没什么进展,幸好白叔推荐了宋秩给我,可帮了大忙了”
白正乾更好奇了,“原来是苏国的机器啊,咱们县城没人懂俄语吗”
前些年国家和苏国搞156工程,那可是风风火火的搞了好几年。虽然说,后来那些援建项目全都停了下来,但找个会俄语的大学生应该不难吧
乌瑞安苦笑,“问题就出在,当初那批苏国产的电机维修过好多次,换了不少日本产的零配件,当时可能还请了日本工程师过来。所以那些说明书里,一半儿俄语一半儿日语的,维修日志更是用日苏两种文字写的,有的还写了批注,字迹潦草得很,我们一时之间根本没办法找到既会俄语又会日语的人”
然后他又笑着拍了拍宋秩的肩膀,“幸好有他在他俄语日语都很好,最难得的是啊宋秩的专业还是发动机相关那些说明书和维修日志,对他来说,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困扰我们一年多的问题,他说他用三天的时间就能搞定”
乌瑞安是真的很高兴,对宋秩说道“哎宋秩,你这么好的条件,呆在乡下插队也太可惜了,不如跟着我出国吧去我们家的厂子里当工程师”
宋秩没吭声。
唐丽人倒是有些好奇,“现在出国很难吧”
乌瑞安愣住。
是的,如今这个国情,想要出国是很难的。大约唯一的途径,就是成为亲戚。比如说,让他妹妹乌浅浅和宋秩结婚,宋秩才能以乌浅浅的合法丈夫的名义出国移民。
但浅浅眼高过顶,年纪还小,不可能和宋秩结婚。
当然了,他还没问过宋秩的意思,也不知道乌瑞安看了宋秩一眼,发现宋秩好像根本不在意“出国”这个提议,已经和白正乾聊起天来了
乌瑞安又看向了坐在一旁的白桃桃。
灵动慧黠的桃桃当然很可爱,但安静下来的白桃桃也容易让人生出岁月静好的归属感,就算宇宙斗转星移、沧海桑田,她也依旧安安静静的等待着让人心神宁静、平和。
乌瑞安就安安静静地看着桃桃,眼神有些痴迷。
在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宋秩每天早出晚归,去帮乌瑞安做翻译。而在这三天里,乌瑞安天天都请白家一大家子上华侨饭店去吃饭。
当然了,处理浑噩状态的桃桃也被姐妹们带着一块儿去。
其间,乌瑞安无数次尝试和白桃桃沟痛,可白桃桃不说话,不理人,一点反应也没有,让他有些难过。
时间一晃而过。
宋秩完成了翻译工作,白家一家子也决定要回去,而乌瑞安也到了要返回米国的时候。
乌瑞安万分不舍,准备了许多礼物给桃桃,最终众人相互告别,分道扬镳。
桃桃被父母家人带着上了长途班车,并且坐在最后一排梨梨和杏杏把她夹在中间,她的头靠在梨梨身上,一双腿儿搁在杏杏的身上
宋秩坐在杏杏的另外一边。
白桃桃的脚、越过杏杏,蹭到了宋秩的胳膊。
就靠着这么一丁点儿的肢体接触,桃桃开始疯狂汲取宋秩身上的灵气,终于在快到镇上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梨梨第一个发现的,“桃子,你终于醒了呀”
白桃桃直起腰身看看周围,又看看窗外,最后又看了看坐在杏杏身边的宋秩
然后她闹着非和杏杏换了座位,整个人都靠到了宋秩身上。
宋秩有些面红,往一旁让了让。可坐在他旁边的是个面色不善的中年妇女。迫于那中年妇女的怒视威力,宋秩只好又往桃桃这边挤了挤
两人的肩膀就贴合得更紧密了。
桃桃心里恨得不行,就把脸庞埋进宋秩的胳膊,重重地咬了他一口
宋秩
桃桃恨恨地瞪着宋秩你明知道我昏迷好几天了,也不近距离的来看看我难道屋里非得要有个炕床,非得让昏迷的我躺在炕床上,非得在吃一日三餐的时候坐你在炕床上,又不小心碰到了我,我才能吃到你身上的灵气
气得桃桃叼着宋秩的肉还磨了磨牙,然后瞪着一双清澈莹润的眼,奶凶奶凶地瞪着宋秩。
宋秩
从宋秩身上激发出来灵气,澎湃汹涌,疯狂卷入桃桃的口鼻。
唔,好香
桃桃瞪圆了眼睛,顾不上生气了。
她尽情地享受着馨香的灵气,还幸福地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完全舍不得嘴边的肉了好嘛
最后,因为浓郁的灵气太让她感到太舒服了,她还不自觉地吮了吮叼在嘴里的肉。
宋秩则目瞪口呆地看着小美人一口咬在了他的胳膊上,然后那浓密翘楚的睫毛就像羽毛扇子一下扇啊、扇呀小嘴儿还像婴儿吃奶一样,微微嘟着,吸吮着他手臂上的一块肉
宋秩手足无措。
白家人一直说,桃桃就是个小孩子,跟红豆黄豆一样。可宋秩很少接触小孩,根本不知道要怎么跟小孩子相处。
现在桃桃这个样子,明显很享受。
那他要怎么表现
很生气
但她也没真咬疼他,而且他真的要跟这么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计较么
很高兴
这种事情应该不能高兴吧别说她是个十七岁的少女,就算她真是小孩子,咬人也是不对的呀
那,跟她讲讲道理
能讲通吗她会听吗
宋秩犹豫了许久,决定尝试一下。
他学着白正乾对宝贝女儿说话的语气,用无比怜惜疼爱的语气开了口,“桃桃呀,你、你咬人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被浓郁灵气薰得桃桃飘飘然,正美滋滋的享受着呢,结果宋秩跑来说教
桃桃生气了
“你还说你还说”她愤怒地指控他,“你就那么小气明知道我生病了,你、你你也不让我咬一口,那你至少来摸摸我的脑袋啊可你摸了吗你摸了吗”
宋秩
啊,真抱歉,那还真没摸。
但是,“生病”和“咬一口”、“摸脑袋”、“小气”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宋秩摸不清这其中的门路,只好继续保持沉默。
桃桃越说就越委屈。
这些天,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感受的,她能感知到周围的环境。家里人把她照顾得很好,时刻让她保持干净体面,没让她饿肚子还让她吃好吃的。可她行动不便,什么都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更加没有触觉、没有味觉
哼,他们还天天下馆子当她不知道么虽然顿顿都被傻杏杏给喂了一嘴各种各样的肉,可她完全品不出红烧肉、蒜泥白肉、扣肉、粉蒸肉是什么味道
就
委屈死了
桃桃气得想哭,就扁着嘴还萌凶萌凶地瞪视宋秩,恨不得吃了他
咦,吃了他
哎呀灵气灵气
桃桃赶紧又抱住了宋秩的胳膊,啊呜一口咬住宋秩的胳膊,还用力地吸吮了几下,腮帮子鼓鼓囊囊的,然后悲愤地用眼神控诉他,眼角浓密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密的泪珠。
宋秩
此刻,京城西都大学的黄教授正在大发雷霆。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总之你必须想办法把宋秩弄回来”
助理小毛很是无奈,“教授,这我也没办法啊,我给宋秩写了那么信过去,他一封都不回,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生了气”
“不”
黄教授突然冷静了下来,“谁都有可能生气,宋秩不可能”
说着,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几步,问道“刚你说,你寄了好几封信给他”看到小毛点了点头,黄教授又问,“你是怎么寄的信信里写啥了”
小毛,“这事儿我怎么好写在信里呢我就写信说,您找他有事儿,希望他收到了信以后,尽快回信给您信,我写好了以后就交给关海龙了,我们科室的报纸收发,信件往来全由他统一去收、去寄的呀。”
黄教授想了想,“这不对头小毛啊,你把宋秩的通信地址给我,我今天亲自去寄。”
小毛瞪大了眼睛,“教授,您的意思是”
黄教授伸手,制止小毛继续说下去。
小毛会意,闭口不谈,又走过去把办公室的门关上了。这才走到文件柜那儿,翻出文件夹找到宋秩的通信地址,匆匆抄录下来,将纸条递给了黄教授。
黄教授将纸条收好,对小毛说道“好了你们就下班儿吧宋秩不在,这数据只能是我自个儿来弄,诶”
小毛有些愧疚,但还是说道“教授,我知道我们几个都比不上宋秩,但您可以教我们,我们会尽力协助您完成科研任务的。”
黄教授定定地看着小毛,叹气,“小毛啊,宋秩可不是这个项目的助手他是主攻手要是他不在,这个项目可以黄了,你们啊都下乡去吧”
小毛一愣,面色惨白地问道“什么”
在这个特殊时期,谁也不想下乡去。要不,也不会有人顶替了宋秩的留校任教名额。可谁又知道,由黄教授挂名的这个项目,实际负责人却是宋秩呢
黄教授已经开始赶人了,“好了好了你们下班儿吧”
小毛心乱如麻的走出了办公室。
科室里的几个师兄弟看到小毛脸色惨白惨白的,都凑了过来,小小声问道,“老师又发火了诶,你说自从宋秩走了以后,老师怎么动不动就发火啊”
有人附和,“就是,以前宋秩在的时候,老师天都不来一次,现在倒好,天天来,还天天拍桌子骂人的,谁受得了啊”
小毛心里堵得慌,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关海龙,心情就更烦燥了,说道“走走走下班儿了,上饭堂吃饭去”
师兄弟几个顺着小毛的视线,看向了关海龙,会意。
“那走,上饭堂打饭去”众人结伴离开。
关海龙犹豫了一会儿,合上抽屉,还上了锁,然后跟了上去。
他还是希望能融入他们。
不过,他也知道师兄弟们都不待见他,也没脸硬凑上去,就远远地走在最后头。
只见几个师兄弟把小毛拥在中间,也不知小毛说了些什么,师兄弟几个突然就愤慨激昂了起来,议论的声音也稍大了些
“搞了半天,宋秩才是这项目的负责人”
“那现在宋秩下了乡,我们还留在这儿干啥”
“谁踏马顶替了宋秩留校任教的名额的”
“这不是害人吗害得项目解散,我们下乡,国家也亏钱呐”
“哎,你们真不知道宋秩和关海龙是啥关系吗他们”
师兄弟们议论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落在最后的关海龙意识到什么,脸色惨白。
仍有只言片语从师兄弟们的阵营飘来
“关海龙和宋秩是好兄弟据说两人穿一条裤子的那种”
“我早猜到了”
“你又猜到了你要猜到了怎么不早说呀”
“你想啊,要是别人这么干,宋秩会离开吗也只有关海龙”
“关海龙到底要不要脸他顶替宋秩留校任教可他是初中文化,能教在校大学生”
“你们说,他到底知不知道,把宋秩逼走了以后,我们这项目就得解散”
“那谁知道,你我不也是今天才知道么”
“哎,真是烦死了”
关海龙站在原地,呆若木鸡。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