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头翁:命运的相逢(2)(2 / 2)

“对啊。”文措手心有点汗,但她脸上还是很镇定。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叠粉红色的票子,趁人不防的时候突然递给司机。

司机看到“钱”的那一刻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了。再看向她的时候,整个人已经快吓哭了,“姑娘……这是冥币啊……”

“啊?”文措仿佛一脸错愕,很是阴恻恻地说:“我妈就是烧的这个给我呀,不能用吗?”

“啊——鬼啊——”

“……”

司机自然是没敢接那些冥币,他被文措吓得魂都没了,哪还有心思去分析那些话是真是假。开着车一溜烟就跑了。

司机走后,偌大的墓园就只剩文措和那个男人了。

那个男人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大约也是有些害怕,一直抱着手臂没动。

文措想起第一次夜里来这里的时候,也曾觉得害怕。怕得连头都不敢回,一回头,入目的全是冷冰冰阴森森的墓碑。脑海里跑过了从小到大看过的妖鬼怪志,后背像被人丢了块冰,直发凉。想必那男人现在也是在经历这个过程。

文措笑嘻嘻地向那个男人,还不忘邀功:“我厉害吧?这就给我们省了车费。”

那人一脸苦笑,他哭丧着脸说:“小姐,不是你我会到这种地方来吗?你到底是谁啊?我的克星吗?”

雨蒙蒙的夜晚,风吹动山上的树木,树叶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明明是恐怖至极的场面。文措却十分自在。

细密的雨丝淋湿了她的头发,文措伸手拢了拢头发,觉得这情景很是熟悉。

她礼貌地向陆远伸出右手:“你好,我叫文措。”

文措自我介绍的时候,那人明显愣了一下。文措好奇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无可奈何地伸出手,咬牙切齿地说:“你就是文措啊,真巧,我是陆远。”

两人在雨中握手,仿佛革命同志一般壮烈。

“你就是陆远啊?”文措笑出了声,忍不住感慨:“我们还真有缘啊。”

陆远苦着一张脸,一字一顿很认真地对文措说:“和您有缘是好事吗?您别咒我了行吗?”

文措也不是太不识趣的人,看得出陆远不是太喜欢她。

想想也是,听秦警官说他把用了十年的手机号码都换了,想来应该挺憋屈的。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里,文措竟然忍不住笑了出来。

拿出口袋里用塑料袋包起来的纸钱,和压在纸钱下面唯一的一朵白玫瑰。花瓣都被压蔫儿了,文措心疼得捋了捋。

“你这是去扫墓啊?”站在旁边的陆远突然问了一句。

“嗯。”文措点了点头。

陆远摸了摸鼻子,看了一眼周围,很是随意地说了一句:“反正都到了,和你一起去吧。”

文措笑了笑:“你是一个人害怕吧。”

“怎么可能!”陆远满口否认,却始终寸步不离地跟着文措。文措听见他小声嘟囔了一句:“瞎说什么大实话。”

雨势渐渐小了一些。两人摸着黑在一排排墓碑里走着。文措熟门熟路地找到了万里的墓碑。

文措无声地站在墓碑前面,和墓碑上笑得十分温柔的万里沉默对视了许久。

她想她是该哭一场的。来看他一次总是这么千辛万苦。自从上次她在万里墓碑前不吃不喝睡了一天一夜,妈妈就禁止她一个人来看万里了。

她心疼地上前,用衣袖仔细地抆着万里的照片和墓碑上雕刻出来的万里的名字、生卒年月。边抆边觉得这一切都是一场梦。

陆远在旁边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做着这一切。文措很感激这个男人这时候表现出来的安静和绅士。

抆完墓碑,文措将白玫瑰放在了墓碑前面。完了又把纸钱拿出来。

“我们家那边,都是要么送花,要么烧纸钱。”陆远说。

“嗯。”文措点头,回过头来对他一笑:“我这是中西合璧。”

她用打火机点了几次火,都因为细雨没有点着。一直点不着火的文措越点越急,最后急得哭了起来。

陆远似乎是看不过去了,从塑料袋里拿出几张干的纸钱,用胸怀挡着风雨,两下就把纸钱点着了。

文措就着陆远点着的火一遝一遝地烧着纸钱。

陆远怕火熄了文措又会哭,不自觉地弯着腰站着,用身体挡着细雨。

纸钱燃烧出来的烟熏得陆远几乎不能睁眼,眼睛因为黑烟刺激狂流眼泪。

文措一抬头看见陆远在哭,心底一软,突然对他不再那么抗拒了。

万里走后。所有的人都在对文措说:“要是万里还活着,肯定舍不得你这么伤害自己。”

可万里分明已经没了不是吗?

没有人真正理解文措,所有人只是对她说教。那种痛到只有死了才会好的感觉,又有谁能懂呢?

文措烧完了最后一遝纸钱。她抆了抆眼泪。对陆远说:“别哭,别可怜我。”

陆远边抆着眼泪边说:“烟呛的。和你没关系。”

文措看到烟飘得方向和陆远站的位置,这才反应过来,自嘲一笑:“也是。是我自作多情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陆远赶紧解释。

“没关系。”

蹲了一会儿,文措突然指着墓碑上的照片对陆远说:“我男朋友,帅吧?”她抿着嘴唇,明明是笑着,可那笑带着浓烈的悲伤和苦涩:“就是人比较冷。你看,我和他说话他都不理我。”

陆远意味深长地看了文措一眼,那眼神里有很多文措不能分辨的情绪。陆远沉默了一会儿说:“他已经去世了。”

陡然被这么提醒了一遭,文措愣了一下。随即装作毫不在意地说:“我当然知道,活人能来墓园看他吗?”

“不,你心里到现在都没有接受他已经去世的事实。”

“所以呢?”文措缓缓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目不转睛地看着陆远,那目光,冷如冰霜:“我不接受,他就能活过来吗?不能。所以我接不接受,他都已经死了。”

眼泪像淋在玻璃上的雨水,一寸一寸浸润了文措黑白分明的眼睛。文措仰起了头,用水雾模糊的视线看着如墨的天空。

雨停了,天上的乌云却没有散去。月亮在层层乌云后面,乌云缝隙隐约能看见一丝丝月亮清冷的光。只有一丝丝而已。

那种黑暗让人觉得压抑。可那一丝丝光亮却又像是绝佳的诱惑。

也许乌云会散去的吧?文措无数次对自己说。

可她无数次面对的,却只有这漫无边际的黑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