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五个月里,人类遭到了史上最为沉重的灾难,广播频道断绝,全国所有城市被一场病毒引起的……”
“蒙烽——”刘砚一把拉起决明的手,冲下楼梯,上楼的张岷马上把决明横抱起来,冲下一楼。
“安静!安静!听!”蒙烽吼道。
整个大厅里的两百人静了下来,甚至不闻呼吸声,唯一响起的,只有决明手里的收音机,刘砚发着抖,把音量调到最大。
“过去的五个月里,我们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感染者摧毁了我们的家园,这是毁灭性的打击,但灾难永远不能摧毁人类顽强的生存意志。”
“过去的五个月里,我们在公海建立了太平洋救援基地本部,政府成立救援组织,并加入国际盟军,全世界正在向各地输送大量救援人员,无论你现在的遭遇有多么困难,请不要放弃活着的希望……”
“今天是新年的第一天,迄今为止,全国各地的信号发射塔,都在军方以生命换取的代价下修复,并於1月1日零时零分开机,信号网络初步确认,覆盖全国大部分地区。”
“如果你听到这段广播,请与生者互相转告,避开南下的感染者大潮,准备维生与御寒物资,药物,进入北部各省市,尤其避开东南沿海各省以及中原地区,救援队正在挨省搜索幸存人员……”
那一刻,所有人都哭了起来,终於在与外界隔绝的第五个月后,听到人类幸存者的第一次呼叫,那心情无法形容。
“请听到这段广播的幸存者互相转告,向你们最近的广播信号塔靠拢,在广播信号塔上系一条白布以示周围地区安全,系一条黑布以示周边地区尚有游荡的感染者,并不完全安全。”
“请在信号塔周边作方向标记,妥善标记后离开,於五十公里范围的地区内寻找隐蔽点。救援队抵达时,会在以信号塔为中心的五十公里内进行搜救……”
“如果你现在安全,请尽可能帮助所有未被感染的幸存者,彼此鼓励,并坚强地活下去。如果你正在以武器对付还活着的同胞,借灾难之机进行抢夺,杀戮,请你收回你的手,救助一切有需要的人。这不是末日,而是一场对祖国,对人类,对整个星球的考验。”
“请不要放弃希望,同时铭记我们生而为人的道德与爱,全国人民万众一心,团结起来,互相帮助,你所站的地方就是祖国,只要你们不放弃自己,国家就永远不会放弃你们。”
“后续搜索需要你的耐心等待,我们的原则与立场,是不放弃每一位活下来的人,本消息每半小时发送一次,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刘砚低声道:“蒙叔叔。”
3月22日。
就在我以为漫长的冬天永远不会结束的时候,决明又开创了新的令人掉下巴的奇迹。
算上他用一块门板车把张岷从山上拖下来,除夕夜拧开收音机听到蒙烽他爸的声音,这次已经是第三次。
前天下午他出去河边溜达,在冰上转了个圈,踩破一块冰,掉进河里去了。
张岷当然是马上把他捞上来,冲回来喝姜汤,熬中药散风寒捂被子。
然而决明那个坑,引发了整条河面的连环大爆裂,整条河的冰块哗啦爆响,全部碎裂,静止了接近五个月的河水疯狂流淌起来,把冰块冲向下游。
当天晚上,蒙烽坚持说他听见了布谷鸟的声音。
今天所有的积雪都融化了,我想不通这个冬天为什么这么冷,春节的时候,室外气温竟然降到了零下二十七度。
冬夜漫长,最冷的那几个晚上,我们生起火盆,几个人就围在火盆旁闲聊,说那些曾经的生活与过去。
他说了很多,我也说了很多,他一直很在意自己没有能力,他想证明自己的价值,退伍开一家公司,像张岷那样。或者做出一番大事业。不想当个庸庸碌碌的上班族,更不想当个买菜做饭的小男人。
但我觉得人不经过磨砺怎么能发光?强大的经济帝国第一块基石,往往就从卖保险与推销开始。当然我没有告诉他我的想法,蒙烽只会说:他根本不是卖保险和当售楼先生的料。
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整个世界的沦陷成全了他的价值,然而状况已有改变,等到丧屍潮结束后呢?蒙烽或许还是得去卖保险。
胡珏提到,他曾经代表公司参加过亚太地区的一个环境会议。
会议的内容是碳排放与全球温室效应影响,他据此认为: 人类的大批量灭亡,以及所有工厂的荒废,直接造成了11月份这个漫长且寒冷的冬天。
这是一次气象系统对突发情况反映出的大清洗机制,下一年的冬天或许很短,如此反覆循环,十到二十年后趋於稳定。如果原住民的工业废气与污水不再被排放进大气、海洋,星球环境最终将恢复到冰河末期,春夏秋冬交替作用,而不是灼热与寒冷的两极交替。
或许有点道理。
搜救队还没有来,春天却来了。丧屍们会再次北上么?希望不会,得盯紧点。
窗纱在春风中飞扬,窗门大开,照在刘砚的办公桌前。他嫌每天在书房里麻烦,索性就呆在房间里。
左边一张大床,右边则是刘砚的工作台,上面杂乱地摆满了零件与工具。
春光明媚,四月份快来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这里的气候实在是好得不能再好,白天温暖而夜晚凉快。
漫山遍野,油菜花开,不知道多少人的心里藏着难以排遣的情绪在蠢蠢欲动。
蒙烽趴在床上翻画报。
敲门响。
刘砚:“进来。”
决明:“刘砚。”
刘砚道:“你不是跟你爸去钓鱼了吗?怎么了?”
决明说:“我觉得我爸最近很奇怪。”
刘砚:“……”
蒙烽:“……”
刘砚:“什么?这不像你会说的话,决明。”
蒙烽:“你应该说,喔喔嘎嘎嘎人家爹地有点怪怪滴啦……”
话未完,蒙烽头上挨了刘砚一发字典炮弹,刘砚说:“怎么奇怪了?”
决明:“他一直抱那女的……”
蒙烽道:“谁?亲过来,你也喜欢女的吗?趴着看美女画册,给你一本看,书中自有颜如玉。”
决明:“不过来……”
刘砚:“别教坏小孩。”
蒙烽:“他本来就应该要懂这些,对不,亲。”
刘砚道:“停止这个话题!决明,哪个女的?”
决明蹙眉道:“就是那个一直流鼻涕的女的。”
刘砚:“……”
蒙烽忽然道:“刘砚,张岷在帮那个叫唐逸晓的女人戒毒,你记得么?”
刘砚马上明白过来,十天前林木森留下来的海洛因终於被唐逸晓用完了,吗啡被牧师收走以备当做缓痛剂,年前事忙,多一个人不多,少一个人不少,又因为地位特殊——是蒙烽和张岷的偶像,於是便区别待遇了。
刘砚没管她,就谁也没管她。
然而海洛因用完后,唐逸晓只得开始戒毒,牧师吴伟光与她的弟弟唐逸川都收拾不下来,张岷便前去协助唐逸川,帮他姐姐戒毒。每天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撞,闹,张岷力气大,大部分时间都是他抱着她把她按回去或者绑着。
(本章完)